重炮尖兵
戈壁大漠，鐵甲洪流。英勇頑強的炮兵戰友駕馭著重型火炮馳騁沙場。機動、偵察、指揮、瞄準、發射……他們在各自戰位上密切配合，打出驕人成績。
本期“士兵面孔”，講述第82集團軍某旅4名年輕炮兵的戰斗風采。他們的崗位充滿著沙塵、硝煙、汗水和油污，但正是有了這些粗糲的底色，他們的面孔才顯得更加堅毅果敢。
——編 者
爭奪“神炮班”
【人物名片】馮良滔，第82集團軍某旅二級上士，榮立三等功1次。
戈壁灘上硝煙散去，清冷的月光映著遠方層層疊疊的山巒。
夜間實彈射擊考核剛剛結束。不遠處，連長曲佳坡跳下指揮車，朝著火炮陣地快速跑來。每名炮長都在焦急地等待自己炮班的成績，目光緊緊盯著連長手里握著的成績單。
“今天考核總體不錯，成績最好的代表連隊參加明天的‘神炮班’比武?！闭f著，曲佳坡把贊賞的目光投向了馮良滔所在的炮班。
隊列里，炮長馮良滔臉上交織著疲倦和興奮的神情，雙拳微微攥起，眼神里仿佛有火焰在跳動。為了這一天，他已經準備了很久。
“7班要一鼓作氣，奪得‘神炮班’?！?/p>
“是！”馮良滔的回答，在皎潔的月色下顯得更具穿透力。
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，馮良滔的雙眼有些濕潤了。從偵察尖兵轉崗到炮長，榮譽屬于過去，他要通過這次比武再次證明自己。
遠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，初升的太陽把光與熱灑向這群早起的戰斗員。馮良滔和炮班成員開始了緊張的火炮調試工作。不多時，馮良滔發出最后一道指令：“各炮手進行通聯檢查?！?/p>
“1炮手到！”“2炮手到！”……炮艙內接連響起洪亮的應答聲。
刺眼的陽光已經爬到了炮口的位置，炮管徐徐揚起60度，時刻準備炮彈出膛。馮良滔再次確認耳麥已經牢牢扣在耳朵上，快速活動了一下十指關節，然后將雙手輕輕地搭在操作平臺上，靜待上級的命令。
顯示屏上，時間一分一秒地跳動著。馮良滔不斷調整呼吸讓自己放松，大腦里一遍遍重溫著整個射擊流程。
“7炮注意！”
“7炮到！”粗獷的回答在炮艙傳遞著，顯得愈發洪亮。
“表尺……”馮良滔一邊復述，一邊快速敲擊火控計算機進行調炮。
“放！”幾乎與聽筒里的口令同步，瞄準手李凡迅速拉下擊發機。一發炮彈穿膛而出，整個火炮隨之一震。
這一輪射擊非常順利，馮良滔感覺找到了最熟悉的狀態，緊張的心情也隨之平復許多。
誰料，第二輪射擊一開始便遭遇突發狀況?！芭谔趴◤?！”裝彈手靳智的喊聲，瞬間牽動了炮班每名成員的心。
馮良滔猛地從座位上彈起，躍到裝彈手位置，與靳智協力將炮彈拖出炮膛，然后用力擰下卸壓螺絲，將翻彈盤翻回初始位置，再將彈丸送進炮膛……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，一氣呵成。
長時間的暴曬使得炮艙溫度驟升，加上排除故障時的體能消耗，回到炮長位置的馮良滔臉漲得通紅，汗珠順著臉頰滴滴答答落在腳下的鐵板上。幸運的是，這一發炮彈在短暫停留后又順利打了出去。
在圓滿完成最后一輪射擊后，馮良滔下達了收炮口令，火炮快速撤回到集結地域。
正午，燥熱的空氣似乎丟一?；鹦蔷蜁计饋?。馮良滔站在隊列中，胸膛里波浪般涌動著緊張和不安，汗水浸濕了迷彩服。
這時，營長的講評如同一陣清風拂去了馮良滔內心的焦灼：“炮7班射擊精度高，炮長處置突發情況快，下次群射擊由炮7班擔任營的基準炮班?！甭牭竭@里，他挺了挺本就筆直的腰桿，黝黑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。
“神炮班”爭奪戰還在繼續……
班長的另一面
【人物名片】王煒，第82集團軍某旅二級上士，榮立三等功1次，被評為旅信息化建設尖兵。
月色朦朧，團成球狀的枯草在黃沙的席卷下，朝著戈壁灘的盡頭走走停停?？v橫的丘壑里散落著幾棵歪歪扭扭的枯樹，一輛營指揮車借著偽裝網隱蔽在這里。
車內，大大小小的電子屏閃爍著熒光，二級上士王煒坐在指揮席前。在他1米96個頭的襯托下，座椅靠背顯得分外短小。此刻，他的脊背微微前傾，雙手正敲擊著鍵盤。
指揮車操作員要負責所有指令的上傳下達，是連隊里公認的精細崗位。連長曾不止一次夸贊：“王煒高大粗獷的外表下，藏著一顆細膩的心?！?/p>
“各連迅速上報陣地數據！”淡淡的薄霧還未散去，沉寂了一夜的通信網絡被王煒傳遞的指令瞬間喚醒。不一會兒，來自各個點位的作戰信息如潮水般涌進指揮終端。
車內的各種儀器滴滴地響個不停，王煒快速在各種按鍵間切換著操作?？粗矍安煌ｉW爍的屏幕，第一次參加對抗演習的列兵秦其林有些慌了神，不知該從哪兒做起。
也許是因為戴著耳機，王煒驀地一聲大吼：“聽清營長指令，準確傳達！”這下，秦其林更加不知所措。王煒轉過身，指了指通信電臺：“不要緊張，像訓練一樣對待?！?/p>
說完，王煒繼續埋頭進行射擊諸元的解算和傳遞。電臺里，傳來了第一發炮彈命中的消息。
“班長！炸點修正量數據匯總完畢！”秦其林已經找回了往日訓練的最佳狀態，和王煒一起做著最后的解算。
每一發炮彈出膛后，王煒都必須快速完成射擊成果分析，并通過指揮終端發送到各連指揮車，炮連連長則根據射擊成果對各連火炮進行修正。
計算兵出身的王煒不僅頭腦靈活、心思縝密，在日常訓練中，他還總是想盡辦法為自己增加難度，把訓練大綱規定的優秀時限作為自己的及格標準，在各種自設特情中訓練心理素質。他知道，只有這樣才能算得快、算得準，并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鎮定自若、冷靜處置。
不一會兒，遠處的隆隆聲開始響起，回傳的炸點數據顯示各連火炮成功摧毀了目標。秦其林興奮地舉起右手想和王煒擊掌，卻發現班長臉上依舊掛著嚴肅的神情。
“撤收偽裝網，準備轉移！”聽到命令，剛緩了口氣的秦其林瞬間打起精神。就在貓腰跟在王煒身后鉆出指揮車的那一刻，秦其林突然意識到，演訓場上的班長真是變了個樣。
下連的第一天，秦其林就被這位高大魁梧的班長震懾住了。直到王煒露出爽朗的笑容對他噓寒問暖，他才發現這位看似不茍言笑的班長實際上那么風趣健談。又過了一陣子，他發現班長還特別喜歡文學詩詞，每到駐訓地總要慷慨陳詞一番?？蛇M入指揮車、走上戰位，班長就變得嚴肅認真起來，從始至終面若冰霜，喊起口令來惜字如金。
烈日高掛，營指揮車馳騁在返回駐地的路上。王煒搓了搓臉上的沙粒，舒展的眉宇間少了之前的緊張。他掏出口袋里的記錄本，快速地寫下剛才在腦海中浮現的場景：“踏風沙，迎雨打，洗不凈的泥漿和鹽漬，擋不住我們堅毅的步伐，向著勝利再出發！”
站排頭 當標兵
【人物名片】何偉，第82集團軍某旅下士，獲評“四有”優秀士兵1次。
天空碧藍如洗，遠山之上白云悠悠。戈壁灘上的目標區域布滿彈坑，10余公里外的火炮陣地上，炮口整齊地指向同一方向。戈壁的粗獷荒涼與戰車的嚴陣以待交相輝映，構成一幅浩瀚壯美的畫卷。很快，火炮的怒吼聲將在這場實彈戰術演練中響徹云霄。
在烈日的炙烤下，密閉的火炮炮艙仿佛是一個大蒸籠，瞄準手何偉的迷彩服早已與皮膚緊緊地黏在一起。由于擔心補充水分會在關鍵時刻“掉鏈子”，此刻，何偉正不停地用舌頭舔著干巴巴的嘴唇。
突如其來的風沙，給這場實彈戰術演練添了波瀾。從瞄準鏡望去，目標若隱若現，如同巨浪滔天里的一葉扁舟，隨時可能被淹沒。何偉猛地繃緊了神經，再次轉動瞄準鏡瞄向火炮的基準點。
多次核實瞄準點，以減少儀器誤差帶來的影響，是他自擔任瞄準手起就養成的習慣。此刻，何偉的右眼與瞄準鏡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。只有這樣，汗水才能沿著瞄準鏡膠皮外沿流下去，不會滲入眼睛影響觀察。有點發燙的黑色膠皮在他的右眼眶上，印下一道淺淺的黑色圓圈，這是瞄準手獨有的“熊貓眼”。
漫天沙石打在鐵甲上當當作響，發動機隆隆的轟鳴聲震撼著大地，何偉的心臟怦怦直跳，他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。
曾經參加過上甘嶺戰役的爺爺，一直鼓勵何偉“站排頭，當標兵”。如今，何偉當了瞄準手，所在炮班成為全連火炮的基準炮班。想到這里，何偉感覺身體的血液在加速涌動。
“‘敵’迫擊炮陣地，表尺……”火炮內熒屏閃爍，指令響起。何偉大聲復述著口令，腦海中快速計算出表尺差、方向差。他微微探著身子，眼睛緊貼在瞄準鏡筒上，緊鎖瞄準點，雙手靈活操縱著高低機、方向機。
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，陣地上火光突現。數發炮彈劃破天際，向目標區呼嘯飛去，火炮在廣袤的戈壁灘上發出第一聲怒吼。
“炮火覆蓋目標區，目標被摧毀！”聽到電臺里指揮車發回來的通報，何偉知道自己又一次準確瞄準了目標。
第一輪射擊結束，何偉悄悄扯了塊碎布，用力抹了抹手指間逐漸凝固的血漬。在進入發射陣地前，何偉他們班突遇“敵”衛星偵察。在搭設偽裝時，他不小心被偽裝桿的倒刺劃破了手指。
作為瞄準手，何偉深知“差之毫厘，謬以千里”的道理。手指裹上紗布，會影響瞄準手的精細操作。為了繼續上炮操作，也為了不讓班長擔心，當時他只是順手捏了一撮土來止血。
“還好沒有影響操作?！焙蝹ド钗丝跉庹{整狀態。汗水味、柴油味和硝煙味交織在一起，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。倏然間，他的心里油然生出自豪感，這是離戰場最近的感覺，也是離爺爺最近的時刻。
“1炮注意，2號試射點，1發裝填！”炮艙內，炮長大聲復述著營指揮車的指令。聽到指令的瞬間，身為基準炮瞄準手的何偉再次沉下心來……
成長足跡
【人物名片】馮達達，第82集團軍某旅二級上士，榮立三等功1次。
“雙炮齊射，放！”隨著副駕駛位上的炮長吼出最后的指令，數發火箭彈伴隨著噴涌的尾焰呼嘯而出。
駕駛員馮達達舒展著有些僵硬的后背，將頭探出車窗，伸直胳膊用袖口擦了擦后視鏡上的灰塵。
灰蒙蒙的鏡面上，浮現出一張黝黑的面龐。馮達達貼近又看了看，眼皮有點腫，眼里布滿了血絲，這都是長途跋涉后眼睛疲勞的常見癥狀。
兩天前，馮達達所在營接到命令，要長途機動到大西北某地域展開對抗演習。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，馮達達剛結束與家鄉妻兒的視頻聊天。幾個小時后，車隊已經行駛在高速路上。
跨過江河溪流，穿過山谷丘陵，朝霞和晚霞的光芒輪番從車頭灑向車尾，馮達達在駕駛位上不斷適應著晝夜光線的變化。
前方，崎嶇的小路漸漸沒了蹤跡，長長的車隊駛入了茫茫戈壁灘。馮達達知道，他們的目的地到了。
進駐、設營……來不及休息，官兵喊著洪亮的口號，踏著鏗鏘的步伐直奔訓練場，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地為接下來的演習作準備。
演習開始不久，新駕駛員胡超駕駛的1號遠火炮車便在轉移陣地的途中“趴窩”了，而維修分隊遠在十幾公里之外。
遠火炮車剛剛列裝單位，相比傳統牽引火炮和輪式自行火炮，相關維修更為復雜。為此，馮達達在培訓時便打起了“組合拳”，制作了組訓卡、計時卡、任務卡……僅用1個月時間，他便熟練掌握了新裝備的駕駛和維修技能，成為同批駕駛員中的技術尖兵。
“1炮、1炮！立即轉移陣地！”電臺里不斷重復著簡短卻急迫的命令。這意味著，若未按規定時間轉移陣地，全班人員將按“陣亡”處理。
“火炮穿過狹窄路面時，轉彎過猛導致柴油粗濾器爆裂?！彪娕_中傳來駕駛員胡超急促的報告聲。馮達達突然想起，當年駕駛員培訓時一位老班長曾說過，在非常緊急的情況下，柴油可以在不通過粗濾的情況下，直接連接細濾來完成輸送。
想到這里，馮達達連忙帶著工具箱躍下車，頂著風沙朝故障火炮狂奔了近2公里。烈日當空，熱浪奔涌，來不及喘勻呼吸的馮達達俯身鉆到炮車底盤下，開始檢修起來。
隨著一聲響亮的“打火啟動”，火炮的排煙口突突地冒出幾圈煙，隨即響起發動機渾厚的轟鳴聲。向馮達達致謝后，胡超駕駛火炮朝車隊方向追去。
此時，距離火炮發射時間僅剩15分鐘，馮達達邁開大步向自己的火炮奔去。沙粒敲打著擋風玻璃嗒嗒作響，尋著上級指定的坐標，馮達達駕駛著火炮到達2號陣地。
平整炮位、解算諸元、調炮……馮達達有條不紊地操作著火炮。大地震顫，沙塵飛揚，一發發火箭彈穿膛而出，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。
撤離發射陣地的路上，馮達達透過后視鏡望向這片戰斗過的土地，心里默默數著一條條沉重的車轍印。他知道，那也是屬于自己和戰友的成長足跡。
文字：范雪松 晉 蒙 汪汶深 林 巖
圖片：晉 蒙 金 鵬 宿云柯 王 鳳
